随着AI模型日益复杂,训练这些模型的人力任务愈发繁重。这促使估值高达140亿美元的Scale AI公司将目光更多投向美国本土劳动力。
原文标题:《纠错AI:美国高校毕业生的新创收方式》
白天,斯科特·奥尼尔是一名管道销售助理,工作地点在路易斯安那州的科文顿(位于新奥尔良以北约40英里)。一月下旬寒潮来袭,给他带来了近期工作中最大的挑战。他告诉《福布斯》:“气温降到个位数后,电话就没停过,我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到处都是水管冻住、破裂的情况。”
然而到了晚上,奥尼尔还面临着另一种挑战——训练先进的AI模型。
作为估值140亿美元的AI数据公司Scale的合同工,他每周花费数小时为ChatGPT等机器人生成的回答打分。他的任务各不相同,有时需要评估AI回答是否准确、表述流畅且“没有AI味”,有时需在两条回复中选择更优的一条,若两者均不合格,他就会直接重写答案。奥尼尔拥有网页开发学位,每周能从这份工作赚得300至1000美元,具体取决于工作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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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尼尔是Outlier平台上数十万标注员的缩影。
在这个由Scale运营的平台上,自由职业者通过完成有偿任务来为该公司的企业客户训练生成式AI模型,这些客户包括谷歌、Meta和OpenAI。Scale向《福布斯》透露,过去一年里,像奥尼尔这样的美国工作者是平台上增长最快的贡献者群体。
OpenAI发布ChatGPT,引发全球AI热潮,一年之后的2023年,Scale推出了Outlier。当诸如谷歌的Gemini、Meta的Llama等AI模型针对某个提示生成答案时——无论是给老板写一封措辞得当的邮件、解决多步骤物理问题,还是为一个待办事项应用编写代码——它们给出的答案并非单纯是机器学习的成果。在幕后,还有无数人类工作者投入无数小时“微调”这些模型,他们对模型回答进行评分、剔除暴力或性虐待等不当内容,以及翻译不同方言的文本。
实际上,人工智能模仿人类推理的能力越是精进,对人类的依赖反而越强,尤其需要具备特定领域知识的高技能人才来优化模型。
例如,需要有艺术硕士(MFA)来撰写短篇小说,以便让模型学习新文体;还需要有博士来确保AI能正确应用数学定理,或是需要他们来编写达到Facebook工程师水平的生产级代码。为了完成这些任务,Scale公司对高学历人才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
该公司向《福布斯》提供的数据显示,Outlier平台上87%的标注员拥有大学文凭,其中48%有学士学位,27%有硕士学位,12%有博士学位。
随着Scale对领域专家的需求不断增加,该公司越发将美国当作标注员的首要来源地,而不再将工作外包到海外。公司独家向《福布斯》披露了Outlier项目贡献者在美国的地域分布情况:这些标注员分布在全美9340个不同的城镇,其中人数最多的大城市包括休斯顿、芝加哥、洛杉矶、纽约市和亚特兰大等,爱达荷州雷克斯伯格、佛罗里达州湖玛丽等小城市也有Outlier的标注员。19%的合同工居居住在乡村地区。
Outlier项目将重心转向美国本土的举动与公司首席执行官汪滔(Alexandr Wang)“美国优先”的AI理念相契合。Scale已和美国政府签署多项国防合同,其中包括与陆军、空军以及国防创新小组的合同。3月初公布的一份新合同隶属于国防部Thunderforge项目,将使用Scale的技术部署军事用途的AI智能体。今年1月,Scale在《华盛顿邮报》刊登整版广告,汪滔在其中公开呼吁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加大美国对人工智能的投入,助力美国在AI主导地位争夺战中拔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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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Scale倚重美国人才不单单是为了创造就业机会。
在各国争夺AI领导地位的当下,Outlier负责人Xiaote Zhu向《福布斯》坦言:“我们希望确保美国在这些模型中有话语权。实际上,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把人类的专业知识、价值观和偏好融入这些模型。融入专业知识还不够,还要有价值观和偏好——我觉得这一点很值得强调。当然,为了实现这一点,让能代表美国公民的人员参与其中是非常重要的。”
Outlier是Scale业务的核心支柱之一。这家非上市公司目前估值140亿美元,去年9月宣称年化收入达到10亿美元,但并未单独披露Outlier的贡献。但随着业务增长,批评也随之而来。过去几个月,Scale至少面临三起来自Outlier合同工的诉讼,指控其工作条件恶劣,比如存在心理健康支持缺位和克扣薪资的现象——使用合同工的科技公司常遭类似指控。
去年11月,Scale AI任命此前担任公司生成式AI运营负责人的Xiaote Zhu为Outlier首任总经理,由她引领该平台在关注度攀升并不断发展之际稳步前行。Xiaote Zhu表示:“显然,我们正在塑造人工智能的未来形态。随着AI的应用越来越广泛,我们的所作所为将对其发展产生决定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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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le公司向Outlier平台合同工宣传时称,这是零工经济的新阶段——既能保持开Uber网约车或为Postmates送外卖的自由度,又能享受居家办公的舒适。(事实上,Uber去年推出了自己的外包数据标注平台Scaled Solutions。)
Outlier平台的合同工(有时候也被叫做“任务员”)平均每周工作约6小时。但平台最高产的用户,比如阿拉巴马州伯明翰市46岁的兼职数据分析师凯伦·哈特(Karen Hart),每周工作时长可达20小时。拥有流行病学硕士学位的哈特已完成了“数百项,甚至可能上千项”任务,包括为语言模型的回答打分,并撰写打分的原因说明等。合同工受雇参与单个项目,按小时或按任务计酬。Scale公司表示,薪酬水平取决于贡献者的资质、所在地区及客户需求。哈特透露她时薪通常在25至30美元之间。
这份差事的一大吸引力在于可以远程工作。“我喜欢住在树林里,骨子里就是个乡下人。”奥尼尔说,“既能隐居山野,还能和科技世界保持连接,感觉非常不错。”
这份工作有时也会让外界对这些任务员产生误解。
当奥尼尔向人提及自己从事人工智能训练时,多数人都会一脸茫然。即便是知晓这份工作的人,脑海中浮现的也是某个偏远国家的工作人员孤零零坐在电脑前的场景。但哈特表示,她在Outlier的合同工论坛中找到了归属感——他们不仅能在论坛上交流心得、答疑解惑,还能向Scale官方人员寻求帮助和支持。“每次登录看到那些熟悉的ID,就像看到老朋友一样欣慰。”
早在推出Outlier平台以前,Scale就已涉足数据标注领域。2017年,该公司推出专注于无人驾驶AI软件标注的子公司Remotasks,通过标注视频画面中的树木、行人和其他物体,帮助车辆计算机视觉系统实现环境识别。该平台至今仍在运营,拥有超24万名任务员,但因薪酬过低、工作节奏过快而备受争议——全球南方国家人士居多的合同工指控Scale存在劳工剥削。六年后,Scale推出Outlier,为生成式AI任务提供同样的数据训练服务。
Xiaote Zhu承认数据标注工作确实声誉不佳。她说:“这可能是因为早年间的AI没那么先进,这类标注工作被视作低技术含量的工种。但现在我们进入了新纪元,AI模型比以前先进多了。”
这意味着任务员的工作也变得复杂多了。Scale公司现场首席技术官维贾伊·卡鲁纳穆尔蒂(Vijay Karunamurthy)在接受《福布斯》采访时表示:“这是可能要耗时数小时才能完成的工作,而不是那种只专注整个技术难题中某个单一环节的工作。”
在开发模型的过程中承担更复杂的任务,让哈特从自己为构建新AI系统所做的工作中获得了更多的满足感。用她的话说就是:“就像有一本万众期待的新书,而你获得了抢先试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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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le在Remotasks项目上面临的批评,到了Outlier这里依然未能幸免。
今年1月,一项集体诉讼指控该公司让Outlier平台的合同工接触令人不安的内容,导致他们遭受“严重心理伤害”,却未向劳动者提供足够的心理健康支持。另一项诉讼指控该公司支付给员工的工资低于最低工资标准,并将他们错误地归类为合同工,而非享受福利和加班费的正式雇员。第三起诉讼也提出了类似指控。
Xiaote Zhu拒绝就这些诉讼置评。她说:“从我日常接触平台参与者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都对工作内容相当满意。”她指出,公司已经解决了批评者提出的一些问题,比如改进支付系统,提高某些任务的薪酬透明度等。去年12月,公司对任务员后台的收益模块进行了改版升级,提供更详细的支付和工作历史明细。
“和许多其他科技公司一样,当经历业务高速扩张时,平台某些部分可能不像你期望的那样完善和成熟。我觉得这点在我们公司体现得很明显。”Xiaote Zhu说道,借用了大型科技公司惯用的“成长的烦恼”说辞:“过去一年我们经历了业务规模激增,虽然我们持续投入基础设施建设以提升平台稳定性,但确实在某些方面还有提升空间。”
奥尼尔说,他注意到Reddit上有人对Outlier项目颇有怨言,但他并不认同。“我的话不太中听,但恕我直言,他们(那些抱怨的人)有点自视过高——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客气。”他说,自己很感激Outlier提供的灵活工作模式与收入来源,靠着这份收入,他能带家人去佛罗里达的彭萨科拉海滩度假。哈特则用这笔钱送女儿去参加太空营。
加州的合同工史蒂夫·麦金尼(Steve McKinney)是两起诉讼的原告,他在向《福布斯》提供的声明中称,Outlier让他心理健康受损,因为他和其他合同工在训练语言模型,使之更安全且更具人性化的过程中,必须面对“令人发指”的内容。在诉讼中,他声称由于任务复杂,实际耗时“超过规定时间”,自己只拿到了25美元时薪的一部分。“目睹Scale AI在薪酬问题上欺诈劳动者,通过压榨生活拮据的群体为自己牟利,真的很愤怒、很恶心。”
马里布市克拉克森律师事务所(Clarkson Law Firm)合伙人、麦金尼等Outlier平台劳工诉讼案代理律师格伦·达纳斯(Glenn Danas)指出,平台工时限制是根本症结所在。他表示,随着平台业务向高技能人才倾斜,这种压力有增无减:“特别是受过高等教育且拥有不同专业背景的从业者,他们真的想在任何工作中都做到尽善尽美。无形的鞭子逼着他们连轴转,这让他们非常焦虑。”
Scale否认在工时限制与薪酬发放方面存在不当行为。公司发言人表示:“我们会在工作者开始任务前,明确告知预估耗时及对应报酬标准,并与他们达成一致。”该发言人还声称,平台设定的时限“往往比预估所需时间更为宽裕”。
公司补充道:“为了支持从事这项重要工作的贡献者,我们建立了多重保障机制,包括提前告知工作内容的敏感性质,给予他们随时可退出的选择权,以及提供健康和福利项目。”
奥尼尔和哈特表示,他们并未遇到诉讼中提及的问题(两人的采访由Scale公司安排,且有其公关人员在场)。他们对《福布斯》称,自己没有感受到Outlier平台时间限制带来的压力,经手的内容也没多到难以应付,或难到无力招架”。
奥尼尔说:“还没什么棘手的情况是我应付不来的。我在管道维修业摸爬滚打多年,那才是真正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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